陈晓晨
地里的水泵坏了,这让苏老汉最近两天很是着急。
苏老汉是陕西咸阳直堡子村的一位农民。直堡子村距咸阳城区边缘大约20公里,处在关中平原的北沿、黄土高原的南缘地带。
苏老汉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这一天,他起了个早,和另外一个村民一起,去村里一个搞农具租售和维修的人家,看能不能以合适的价钱租一个工,把水泵赶紧修好。水泵是村里三户人家合用的,大约浇20亩地。
在直堡子村,黄土高原特有的沟壑地形显露出雏形。疏松的黄土被流水冲得千疮百孔,形成沟沟坎坎。
耕种坡上的土地是比较难的。上世纪50年代,村里人在一道坡上开垦了20多亩土地,现在还剩20亩左右。其中,有苏老汉家的9亩麦地。
离村子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大跃进时期修的水渠,至今还是全村人、畜和灌溉用水的主要来源之一。不过,水渠地势比较低,要想灌溉坡上的那20亩地,必须用泵把渠里的水抽上去。“村里不管那事。”苏老汉回忆说,大概十年前,承包坡上土地的三户人家共同出资安了水泵。水泵是另一个村民卖给他们的,说起来也都是沾亲带故的乡亲。不过,据苏老汉称,这个水泵似乎质量不太好,之前就出过问题。
现在最让苏老汉揪心的就是这9亩麦地了。虽然地并不肥,但是在年景好的时候,一年总共也能打六七千斤小麦。这些地每隔一年还能种上一次玉米。他家还有另一块四亩多大的地,租给别人种了苹果。这些收入够一年的基本生活支出了。
不过,自从去年入冬以来,情况似乎很不乐观。苏老汉说,从去年农历十月到几天前,他们那里一滴雨、雪都没落下来。几天前,终于等到了一场雨,“听说是人工的”,不过“只湿了上面一层,没有下透”。显然,这对正在返青的小麦来说是杯水车薪。
苏老汉在抱怨倒霉的天气的同时,也多少埋怨自己没有及时进行冬灌。这些年,他人老了,伺候地明显不如以前勤了。本来家里的两块地应该是都留给他唯一的儿子的。不过,儿子几年前到城里开出租挣钱,苏老汉把果园租给一个从陕北来的专业户,自己则继续留守那块坡地。
最近几年他身子骨不如以前硬朗了。去年入冬以来,他的脑梗一直很严重,进城就医花了不少钱,也耗费了很多时间和精力。在家的时候也主要呆在家里养病,没怎么管地里的事。而且,据他介绍,坡上那块地的其他两户也与他情况类似,都是由身体不太好的老人经营。因此,冬灌的事居然哪家都没有张罗,就此耽搁了下来。
现在,苏老汉开始为自己的麦地心疼了。没有冬灌,又加上春旱,一亩地怕是要减产300斤上下;根据多年务农的经验,假如惊蛰时分准备起耕的时候仍然干旱,而且遇见倒春寒,小麦收成就更加不保了。“如果那样,每亩地也就能打个一二百斤粮食就不错了。”
苏老汉还在盘算修水泵到底划不划算。中午时分,修水泵的那户人家去苏老汉的地里查看,说水泵要更换绕线圈,成本加人工费得400块。春灌时候的水费、电费也不少,如果灌两次的话恐怕也得每亩百八十块。400斤产量乘以预期中八角一斤的价钱,总共能收3000块。如果和三户人家按亩数分摊水泵修理费、灌溉水电费,加上村里或乡上能给补贴一些水电费,再看看老天爷的眼色,也许还是划算的。
苏老汉算这些账很吃力,好几遍才算出来。不过,他说,收入倒还是其次,即使务农收入少了也还有儿子开出租挣来的钱;关键是眼看着自己的麦子黄在地里,一辈子务农的他很不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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