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树辉
雨,终于落下来了!陈贺强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正月二十一,陈贺强吃过早饭甩下饭碗就往地里跑。气象预报说最近江淮地区仍会有普遍降雨,陈贺强和妻子把事先准备好的尿素一把把地撒进麦田,趁着下雨追施化肥,他们年前年后总共期盼了两个多月。
住在安徽省阜南县会龙乡于庄村的陈贺强今年36岁,高中毕业的他自认为在村里还算是有点文化。两年前,陈贺强放弃了近10年的打工生活回到家里,接过了邻居撂荒的12亩土地,全部种上了小麦。
一年之计在于春,但看着自家遍地枯黄的小麦,陈贺强觉得这个牛年开局并不顺利。
正月正值小麦返青的节骨眼上,除了保证肥水充足,麦田春管还需要提前预防纹枯病、麦蜘蛛、苗蚜等病虫害的发生。趁着天黑前,陈贺强又急忙去集市上买来了农药巨星干燥悬浮剂和隆乳油。身上一把泥一把土,没来得及清理,也不需要清理。
不过,当地气象部门预测,2月下旬阜阳市降雨量依然偏少,抗旱形势仍不容乐观。
从省里到市里,再到乡里,各级政府一直在强调抗大旱、打持久战,继续做好抗旱保苗、追肥保产。但元宵节一过,陈贺强看到村里部分人开始放弃当初的种粮计划,再次外出务工。
在村里,像陈贺强这个年龄段的人选择在家种田的并不多见,八成以上的年轻劳动力都去了浙江和广东打工。留守下来的,除了年老体弱的老人,还有要上学的孩子。村里一年比一年冷清。
春雨淅沥,却无法掩盖皖西北平原的干涸。河床裸露,地面皲裂,沟渠干枯,长年超采地下水灌溉土地造成地表水严重缺失,陈贺强再也找不到他童年时那个溪流潺潺、溪草菁菁的故乡。
妻子也多次劝说陈贺强外出打工,因为打工要比种田划算。但想到自己年仅10岁的孩子需要好好读书,陈贺强的心里还是有点顾虑,村子里已经有好几个孩子因为从小没有父母管教而变成了“小混混”。
在家里承租别人撂荒的土地,陈贺强每年只需要给人家200斤小麦。说是算作租金,但陈贺强心里也明白,这只是一个形式,村里很多人都不愿意再种地,但又不愿意把土地丢下,只好转租。陈贺强自家也有5亩地,虽然种地辛苦,但年成好的时候,这15亩地一年收入也能超过1万元,而且现在也不用交农业税了。
不过,陈贺强知道,种小麦是很难赚到钱的。
他和妻子曾算过一笔粗账:一亩麦田需约40斤种子,一斤2块多钱,再加上浇水、施肥、用药、农机使用等300多块钱,一亩地总投入将近400元,最后能打约800斤粮食,按预期的小麦价格每斤八毛钱计算,每亩也只能收入200多块钱。
看着自家田里近四分之一的麦苗已经枯死,陈贺强认为今年小麦也肯定减产。
而在元宵节之前,陈贺强已经把麦田浇灌了一遍,每亩地花费了近80块钱,再加上土地租金,陈贺强盘算着自己今年种粮肯定赔钱。而如果外出务工,陈贺强一年的收入一般不低于1.5万元,这远远比种粮要来得轻松。这种结果真让他难以接受。
相比陈贺强,村里有人家对灌溉并不是那么上心。有的人家在过完大年初一之后就出门打工了,留下老人和孩子,根本就干不了浇灌追肥的活,只能期盼老天爷快点下雨。
靠天吃饭注定一辈子受穷,但陈贺强觉得要改变现状真不是一件容易活。
听说前年一亩大棚辣椒可以赚2000多块钱,陈贺强家从去年开始也搞了5亩。包括于庄村在内,附近的几个村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放弃种粮,搞起大棚辣椒。一眼望去,齐刷刷的塑料大棚白哗哗连绵成片,似乎已经超过了小麦的面积。陈贺强还多次在电视里看到,从省、市到中央的领导下来时,都会被县里干部带到这里视察。
现在,陈贺强唯一的希望是大棚辣椒能给他带来好收成。不过,他心里也没底,因为即便是大棚辣椒也无法做到“旱涝保收”。去年,大部分椒农因辣椒价格过低都获利微薄,有的甚至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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