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T行业重金属污染调研报告特刊 苹果的另一面

　　1． 苹果：承诺vs.表现

　　1.1 供应链职业安全

　　案例1

　　联建科技：中毒工人留下终身病痛

　　联建（中国）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联建科技）由台湾胜华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于1999年11月投资成立，工厂设立在苏州工业园区。据多份公开材料显示，这家工厂是苹果公司触摸屏的重要供应商。

　　联建科技原本使用酒精擦拭显示屏。但是，2008年8月联建公司突然要求员工用正己烷取代酒精让员工们擦拭手机显示屏。 在调查中工人们讲到，正己烷挥发速度明显快于酒精，这样就提升了工作效率；同时，工人们提到，使用正己烷的擦拭效果明显优于酒精，可以大大降低次品率。

　　然而，这种为苹果利润作出突出贡献的“神奇”材料却是一种毒剂。相关研究显示，正己烷会导致多发性周围神经病，出现四肢“麻木”等感觉异常，以及感觉障碍和运动障碍。 而联建公司使用有毒有害化学溶剂之前，违反中国《职业病防治法》规定，既没有向有关部门申报、也没有告知员工。

　　联建公司的车间是密闭式的无尘车间，密封性好但是空气流动性差。当地相关部门的调查在对生产现场的空气进行抽样检测后发现，挥发性极强的“正己烷”在空气中堆积，严重超过了国家规定的安全标准，员工们在没有有效的防护的情况下，时间一长，整个车间内的许多员工慢性中毒。

　　2009年下半年以来，联建公司许多员工也都染病，全身没力气，拿东西的时候会突然抓不住，一些员工甚至晕倒在车间里。根据医院检验报告和医生的诊断，这些患病员工的上下肢周围神经受到了损害，发生了病变，从而导致肢体周围神经的传导速度变慢，四肢瘫软、乏力。医生给的结论是上下肢周围神经源性损害。从2009年8月份开始，苏州市第五人民医院陆续收治了49名联建科技有限公司的患病员工。

　　2010年12月15日，我们走访了联建受害的员工。刚刚出院的22岁河南籍员工桑小龙，毕业后直接到联建工作，工作不到一年后“感觉腿痛”，然后就进了医院。医院出具的诊断书显示：“双下肢周围神经元性损伤”。治疗过程中，他一次次忍受针刺带来的剧痛，出院后被鉴定为职业病伤残十级。

　　27岁的河南籍员工郭瑞强谈到：最痛苦的时候，他“手脚无力，就是擦试玻璃的时间，感觉擦几下就感觉手指头不听使唤一样。”经过治疗，目前郭瑞强已经出院，但是“出来的时候总感觉总路走一会儿就感觉很累”。他入院时被鉴定为中度中毒，本以为能鉴定为职业病伤残九级，但最后也只被鉴定为十级。

　　据中毒工人介绍，约百名中毒工人大多已经选择离职，因为“公司也希望你离职、走人”。离开的工人需要签署一份协议书，之后发生什么都与公司无关，“他们带着的就是那用生命、健康换来的8、9万块钱，那些后半生的那些费用、医疗费走的，有好多人都是无奈的走了”。

　　苹果公司在其《供应商行为准则》中称：确保供应链有安全的工作条件。然而，苹果供应商联建公司在使用有毒有害化学溶剂之前，违反中国《职业病防治法》规定，既没有向有关部门申报、也没有告知员工。 也没有向工人发放有效的防护设备。

　　据部分中毒员工回忆，苹果公司的代表也访问过联建，但他们从来没有向工人们告知用于提高苹果产品产量和良品率的正己烷有毒有害，该如何防护。在中毒工人们漫长而痛苦的治疗过程中，苹果公司没有和他们做过任何交流，更没有探望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人。

　　案例2

　　运恒五金：层层转包，毒害蔓延

　　苏州运恒五金机电经营部是一个有30多名工人的工厂。2010年12月15日，我们走访了因正己烷中毒仍在住院的5名女工。据女工介绍，运恒五金专门承接宇瀚光电科技公司转包的定单，主要工作是擦拭苹果标志并贴膜。受到毒害的女工称，她们一直被要求用正己烷擦拭苹果标志，高峰时一天的生产量达到3万个。

　　苏州市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2010年3月17日发布职业危害预警预报信息称，2010年1月26日，吴江市卫生局接到运恒五金机电经营部部分员工家属举报，称家人在作业场所因接触有毒物质，出现手脚发麻、无力等症状。接报后，当地安监等部门随即进行了深入调查。

　　该文件称：“现已查明，该经营部在2009年4月至2010年1月期间，因承揽吴江宇瀚光电（苏州）有限公司违法发包的清洗作业业务，在作业场所违规使用含有正己烷的‘去渍油’从事擦试作业。由于该经营部作业场所为密闭空间，无通风排毒设施，企业也未给员工配发有效的个体防护用品，先后导致8名员工疑似正己烷职业中毒。”

　　在我们的调查中，中毒女工们指，无论是运恒五金，还是宇瀚科技，还是苹果公司，均从来没有告知工人们正己烷的危害，也没有为她们提供有效的防护设施。我们在访问中探访到5名该厂中毒女工，她们中最年长的28岁，最小的谷玉和小詹年仅19岁。据仍在第五人民医院治疗的谷玉介绍，她2009年8月入职，就开始用正己烷擦拭苹果标志。4个月后，她就感觉身体很不舒服。据谷玉描述：在外地打工的父亲来看她，当时她还可以自己慢慢的走，“但是后来有一次上公交车的时候，那个台阶比较高，我上去之后，就蹲在那里了，站不起来了，我爸把我扶起来了，扶起之后，下公交车的时候，也是他扶着我下来的，下来之后，走台阶的时候，就卡到了，趴在地下了，裤子就卡坏了。”

　　之后，谷玉的爸爸就带她四处求医。“他没有任何想法，他的想法就是带我去看病，把病看好了，他也没有想到说会这么严重，花很多钱”，谷玉说。“我们花的钱已经太多了，完了之后还没有治好，已经承担不下去了……”。

　　另一位中毒的19岁女工小詹，在她2011年1月更新的博客里记述了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

　　2011年1月，已经出院的3名员工前去接受职业伤残鉴定，却被告知病还没好，无法鉴定。 小詹谈到：“家里面该贴的钱实在贴不起了，在这里住了一年，每个月都从家里面拿好多出来花，现在实在贴不起了”。出院后病没有好，需要休养，而原来每月500元的生活费也不再能得到，当时靠每天大量加班生产苹果产品赚取的微薄收入早已花完，留下的却是终身的病痛。工人们陷入了更深的茫然。

　　案例3

　　东莞万士达：

　　苹果触摸屏另一主要疑似供应商，同时也是联建科技的姊妹公司东莞万士达液晶显示器有限公司，也存在着职业病危害的隐患。在东莞市卫生局检查组于2009年8月进行的职业病危害检查中，检查人员发现，该公司2009年7月曾经对234名有职业危害接触史的工人进行职业病体检、发现有30人需要复查，其中8人听力下降、8人患上贫血。检查组要求当地东城医院和慢性病院要密切跟进复查结果，防止工人权益受到损害。